王纯困难地开口了:“晓冰,你是聪明人……”
晓冰激动起来:“对,我还是现代人,我应当懂得你们的爱情,更应当懂得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——算了吧王纯,现在你不要跟我谈什么爱情了,现在这词儿只能叫我恶心。爱情是什么,不过是喜新厌旧朝三暮四厚颜无耻巧取豪夺的一面大旗!……”
这时王纯已经渐渐镇定了,她抬起头,看着晓冰:“我从来没跟你隐瞒过他是有妇之夫晓冰,但你那时完全不是这个态度。当然我理解你现在的变化,可你也应该用一种较为客观的态度来对待我。”
晓冰气得要命:“什么是较为客观的态度?像以前那样来称赞你的选择你的行为?是不是还要我去找我姐姐谈谈让她同意给你让位?”
“我从没提出过让他……钟锐离婚。”
“这还用得着提?!”
“就是真有这么一天,你也不能责怪我!”
“得怪我姐姐活该!”
“得怪他们的婚姻早就死了,就是没有我,也得有别人!晓冰,你为什么不去找你姐姐谈谈,帮她分析一下作为一个妻子她究竟失败在哪里呢?”
晓冰盯着王纯,她根本没料到王纯会是这个态度会说出这样的话来。王纯也勇敢地回视着她。晓冰的胸脯开始剧烈起伏,又要哭,这时候尤其不能哭。她想说几句强有力的话回击对方,但是她明白只要一张嘴,非得先哭出来不可。她无从发泄,猛地,她伸出拳头照王纯的肩头狠狠打了一拳。从小到大从没打过人,因而她的这个动作显得非常突然也有些笨拙。打完后晓冰转身便走,不是怕对方回击,而是自己的眼泪已然控制不住了。王纯由于完全没有防备,向后踉跄了一下,碰倒了放在写字台边的暖水瓶。暖水瓶倒地,汩汩的热水流出,如同热泪。她蹲下来,去收拾水瓶的碎片。手微微地有些发抖,一不小心,被碎片刺破了,鲜血顿出。她用另一只手捏住伤处,嘴巴倔强地紧闭着。
晓冰一路哭泣着去找姐姐。父母离婚早,妈妈工作忙,从小,她就习惯于有事找姐姐,姐姐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可靠的避风港。多少个妈妈不在家的夜晚,她都是在姐姐温暖的庇护下才得以安然睡去。姐姐让她睡在床的里面,自己睡在外面,为她挡住黑暗中可能有的一切可怕的东西;上小学时,她所有需要家长帮忙完成的听写一类的作业,都是姐姐承担的;高考三天,每次走出考场,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直立于七月流火中的姐姐和她肩上、背上被太阳烤干的汗渍……
资料室里静静的,晓雪一人呆呆地坐在阳光的微尘中,手里拿着一件织了一半的毛衣,却并不在织。门的响声打破了寂静,晓雪赶紧低头织毛衣。
“姐姐。”
“晓冰!”晓雪有些意外,她以为是周艳。“你怎么来了?”
“路过。”晓冰环看四周,“你这够清闲的。”
“要不我能要求到这来。”
“你就不该到这来!”
“你没家,你不懂。”就这个问题姐妹俩一向有分歧,晓雪是主动要求由原来的财务处调出的,在处里压力太大,没结婚时还成。
晓冰说不出话,只呆呆地看着姐姐。在姐姐雪白晶莹的额头上,她发现了一道以前没发现过的细细的皱纹,眼前又开始模糊了。
晓雪边织着毛衣边又说了:“这花是刚跟人学的,特难。”织完那几针,她拿起毛衣端详着。
晓冰赶快抹去眼泪。
晓雪转头问:“怎么样?”
“挺、挺好的。……给他织的?”
“他呀他的,他是谁?没礼貌!”
晓冰忍不住地:“姐姐,你整天这么织呀织的,烦不烦呀?”
“说话就该穿毛衣了,早干早了,烦有什么办法?”
“怎么就没办法,不织不就行了?”
“我要是你行,自己吃饱了全家不饿……”
晓冰根本不想开玩笑:“你出去看看,现在街上什么样的毛衣没有,你们又不是缺钱,省下时间干点什么不好!”
晓雪诧异晓冰的态度,但还是耐心解释道:“但这种花样的毛衣我还真没见过有卖的。见人穿过,显得很有品位。你姐夫外面应酬多,穿着上不能马虎……”(七十五)